1999年第六期《山野》杂志

 

冰雪大搜寻——博峰山难香港同胞遗骸搜寻纪实

□黄毅 翟克/文

1998年8月15日,香港岳峰攀石会林志伟、杨志浩、陈景全3名队员在攀登博格达峰冲顶时忽然失踪。经新疆登山协会、乌鲁木齐登山协会、香港救援队、新疆军区陆航团直升机等多方艰难寻找17天,终因天气变坏而未果。香港岳峰攀石会会长何志明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,作出了一生中最困难也最残忍的决定:“放弃搜索”。香港队副队长胡润枝则对博峰挥舞着拳头:“明年我还会再来!”

“博格达”为蒙古语神灵之意。这座充满了灵性的山,总是对坚韧者格外青昧;博峰是一种高度,更是一种境界。

1999年春节,香港岳峰攀石会的胡润枝来乌鲁木齐与华藏山社成员碰面,双方一拍即合,决定组织香港、台湾、大陆两岸三地登山队员,组成联合登山搜索队,重返博格达峰,计划1999年7月15日到8月15日,共计32天,实施一次意义非同寻常的冰雪大搜寻。美国联合航空公司和新疆航空公司,听闻是为寻找’98山难者所用的装备,全部免费托运。据统计,此次搜寻活动全部赞助近50万元。

上篇

7月15日,大搜寻活动正式启动。在此之前的7月11日,华藏山社首批队员正将部分装务物资运抵博峰大本营。

按计划,台湾吴锦雄所率铭傅大学登山队为第一梯队,主要任务是开路,架设保护绳索,选理想营地,择机登顶;第二梯队为华藏山社,主要负责补充第一梯队人员,搬运物资,加强1号、2号、3号营地,在食品、装备尚充足的条件下,登至5000米以上设立4号营地,并进行搜寻工作;第三梯队由香港岳峰攀岩会队员组成,任务为支援补充第二梯队人员,搬运物资。

对3名香港队员如何遇难,一直存在着较大的分歧。香港队坚持认为3位遇难者登山技术很好,不可能出现滑坠等技术事故,一定是在5080米以上夜间露营时冻死或冻伤导致失去行动能力而死;华藏山社则认为,3名香港队员是技术滑坠,在5000米以上攀登,顶峰已在望,他们兴奋中冲顶时突然滑坠。

如果是滑坠,滑坠地点就有可能是两上,一个是山脊东南面的冰斗区形成的锅底坑,另一处是山脊东北面的浮雪冰川形成的巨大雪盆。山难的可能有几十种,如确定哪种最接近事实,寻找的可能就会最大。

7月17日,华藏山社王勇、热扎克·艾山、柴新虎在距大本营6公里多的海拨4200米处建立起1号营地。他们准备从东北坡绕270度到东南面的锅底坑去寻找。7月19日,3人从1号营地出发,预计走大约4个小时,再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建立2号营地,同时把1号营地的60公斤技术装备搬运上2号营地,然后对锅底坑进行搜索。

中午12∶05分,热扎克·艾山通过对讲话机呼叫大本营,告之他们距准备建立2号营地的海拨3900米处大概还有500米,但天气极其恶劣,能见度不到200米,且下起了冰雪,他们已开始打结组互相保护着前进。

去年曾上过山的热扎克·艾山和柴新虎,发现今年的山势已大有改变,1号营地到1号营地之间,目光所及到处是纵横交错的冰裂缝,宽的达2-3米,浮雪融化后露出的明裂,犹如一张张阴森可怖的大嘴,时刻准备吞噬着什么。对讲机里,热扎克·艾山称此地为“恐怖冰川”。

与此同时,台湾队准备按传统线路,向上修路、架设绳索,预计从3600米大本营修路到传统的3900米1号营地需6天时间,1号营地到4500米的2号营地再用6天。

7月20日,台湾队,香港队都准备在早晨6时起床整装,向博峰进发,但天气很坏,雨中夹雪 。7∶30分,大本营与王勇们联系上,山上通报,雪更大且夹杂有雪霰,积雪达半米多厚,无法开展搜寻活动。大本营临时指挥张保华果断做出决定,命令他们不要在山上坚守,立刻撤回大本营,待天气好转再上。这主要考虑到山上下雪后温度太低会有危险,且高山食品也支撑不了几天。中午3∶55分,王勇等3人终于在雨雾中出现在大本营。

人算何若天算?所有的计划都被迫中止,浓重的雨雾笼罩的博格达峰不时传来沉闷的雪崩声 。7月23日,已连续4天的雨渐渐小了些似有停歇的意思。今天王勇3人、香港队、台湾队都准备出击,几天不断的雨快把人憋出毛病来。但由于天气和其他的原因,原计划有了较大的改变:暂时放弃建立好的1、2号营地,也就是暂不寻东南面的锅底坑,而改定传统登山路线,先建立新的1、2、3号营地、重点搜索去年大营救未曾到达的5080米以上的地段。9∶25分,王勇等3人启程,香港队亦紧随其后,9∶45分,台湾队也出发了。此刻阴云四布,劲健的山风吹得人难以直立,昨晚,风声比雨声更恐怖,营地两顶最大帐篷都被大风掀翻了,估计风在9级以上。但我们都明白,不能再等了,只有先上去再说,看天气的情况再施实搜索方案。中午1∶30分,因天气实在糟糕,在风、雨、雹交加下所有队员冒雨全部返回,只把背上去的技术装备器材和食品放置于3900处的1号营地,人们的心情比天气更压抑。博峰登山的黄金季节是7-8月,而真正能够利用的好天气就那么几天。登山这项活动的成败与否,除了身体状况、技术过硬,恐怕还要看对山体结构的了解,对气候变化的掌握,当然也不排除运气的好坏。

7月24日,雨和风不知在夜半何时忽然停歇了。9∶15分,天空虽拥塞着云霾,但可以看出去隙后亮丽的湛蓝,它告诉我们后劲极强的晴朗的日子就要到来。

王勇3人、香港队、台湾队依次出发,抓住这难得的好天气,这不是唯一的机会,但肯定是最好的时机。1∶30分,对讲机传来呼叫,3方队员已顺利汇聚,稍事休息,王勇们和香港队携有关物资器材上2号营地,而台湾队将器材送至1号营地。经过3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,下午5∶28分,王勇3人攀上4300米,他们虽然按常规路线走,但却没有按常规扎营,而是随机应变,择地扎营。在4300米处,他们选了一块稍稍背风、坡度也稍缓的地方作为他们的1号营地,同时也是为了尽量提升高度,节省时间,在与香港队分手时,王勇非常自信而又意味深长地对他们说:4天以后见。

7月25日,天气晴和。7∶45分,王勇呼叫大本营,要求抓紧时间,提早向上攀登。8∶30分,台湾队留下一名生病的队员,其余4人从1号营地向2号营地出发。作为后备队员的热扎克·艾山的女朋友阿扎古丽,因事今天下山,行前,她遥望博峰,为她的山鹰祈祷。也许是感知到了她的信息,热扎克·艾山们今天非常顺利,只用了3个小时便到达4600米,估计再用1个小时便可到达传统的3号营地4700米的鞍部。这段路程他们没有从传统线路的山脊上攀过,而是从70-80度的冰壁上斜切过去,这样可以大大节省时间,但危险性很大,好在今天冰面很硬,脚下的冰爪两公会的铁齿可以结实地吃到冰里。他们已使用了6只冰锥,打起结组相互保护着前进。下午4时整正当他们庆幸今天一切顺利时,天空突然暗了下来,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,一阵冰雹便壁头盖脸砸下来,脚下的高度是4844米,就此扎营,这里成了他们的2号营地,距离博格达顶峰仅600米。

晚10时,王勇与大本营通话,报告他们计划明天准备到5300米或顶峰,看天气情况,目前一切正常。7月26日,早8时大本营与王勇们联系,但不知何故未能有应答,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。9∶20分,香港队4人和台湾队1人从大本营出发上1号营地。11∶25分,台湾队队长吴锦难呼叫大本营,告之王勇3人已攀上5000米的陡峭冰壁,攀登难度相当大。今天风异常大,天空半阴半晴,从大本营看,博峰云雾缭绕,想必山上的情况也不会太理想 。果然下午5∶54分王勇报告,山上能见度太差,只有5米左右,几乎寸步难行,请求在5180米扎营,建立3号营地,这里距顶峰仅256米。

台湾队已从4300米修路到4600米,沿途插满了杨本华特别制的标识旗,因绳索暂时不够用,下撤到1号营地暂时休整一下,明天争取修到4900米。台湾队所修之路,架设的绳索,不仅是为此次搜寻所用,而且作为博峰传统登顶线路永久保留,当所有登山后来者提供安全保障 。

是夜,大本营突遭暴雨袭击,大家担心的不是自己,而是山上的人,如果再如前几天那样大雨不断就惨了,但两个多小时雨就住了,是一场雷阵雨。7月28日早8∶45分,大本营与王勇联系上,王勇说,他们的3号营地昨夜突遭大雪袭击,雪厚盈尺,几乎将帐篷埋了。现在他们准备出发,高空风非常大,能见度不高。担任联络官又接替了张保华前线指挥的杨本华,用对讲机告诉山上,博峰主峰顶有一帽状的云,但西北风非常急,云估计再过半小时就能吹过去,叫他们做好出发的准备。9∶35分,王勇又通话,告之风势仍不减,但能见度正大大提高,决定向顶峰突击,边走边搜寻。1∶40分,王勇通报大本营,他们已到5200米处,雪很厚,直没大腿,近1米,行走异常艰难,高空风强烈,至少有6级以上,但此刻3人体力很充沛。再有两个小时可望登顶,已到达5360米,左右皆为露出雪面的石头,居高临下,非常清晰地可以看到两公里范围的一切东西,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:山脊上雪很厚,像一只雪豹的脊梁。午2∶10分,3人已达博峰顶侧部著名的鸳鸯石,还有100米就可达顶峰。

前线指挥杨本华提醒3人,注意搜索有石头的地方——那些地方极有可能是遇难者避风藏身之处。用脚、用冲镐戳,用雪铲挖探,这一带的雪几乎让他们翻了个遍,但一无所获。2∶30分,对讲机传来了激动的大声呼叫,也夹杂着大口大口艰难的喘息和风声,王勇3人正登上了5455米的博格达最高峰。山下一片欢呼。从山下望顶峰,阴云四起,已不能见。山上的能见度也急剧下降,王勇在做最后的努力,冒险用绳索系身翻下主峰的冰檐,向下察看,亦未发现蛛丝马迹,顶峰没有石头,皆冰雪,但冰很硬,冰锥打不进去,他们只好取出一柄冰斧,将华藏山社的队旗系上,留在山顶,作为登顶的标志,同时拼命抢拍资料。在顶峰他们滞留近1个小时,3∶10分开始下撤。

午2∶35分,大本营通过卫星电话将3人顺利登顶的消息通报给中国登协、新疆登协和中央电视台等新闻媒体。

3∶25分,王勇专门给香港队队长何志明通话,请他放心,他们将撒开距离,一步一搜索下撤。身在大本营的何志明,此刻心情异常复杂,他既不能亲赴顶峰,又不能逃避等待的煎熬 ,此刻,他在登山日记上写下了一首题为《能否把你们唤醒》的诗,诗中有两句“你们选择了留在博格达峰上/你们的决定却留给我无尽的伤痛”,颇能说明他的心境。

下午4∶30分,3人向下搜索前进,再至鸳鸯石,在鸳鸯石附近发现了两个岩锥,柴新虎认得其中一只是去年他登顶时留下的,还有一只不知为何人所钉,但没有任何打过保险的痕迹。登顶时,他们的搜索覆盖面积约20-30米,此刻,通过鸳鸯石,3人将搜索覆盖面积扩大至70米,走“之”字形下撤。

5∶46分,对讲机突然传来王勇3人急促的呼叫,发现深蛙于雪下的3个登山包。大本营指示先体积个记号,拍好照,然后向周围扩大搜索范围。原来王勇一路搜索下撤至5180米,以为没什么希望了,忽然他的眼前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金属反光,敏感的他觉出情况有异常,以往在山上见到最多的是登山者遗留的绳索,而没有登山锁扣之类的东西,他疾步上前,用手一扒,一只完整的凯尔宾纳(登山锁扣)呈现在眼前,再一提锁扣沉甸甸的,显然底下连着什么特别的东西,3人七手八脚迅速用力清除了积雪,用力一提,3只被锁在一起的登山包完全暴露出来。去年3位遇难者登山时,热扎克·艾山曾送他们至3900米的1号营地,因此一眼便认出这是3位香港人的遗物。

发现了遗物,那么人极有可能就在附近,3人迅速清除登山包周围的积支,把范围不断扩大,3个小时过去了,大本营通过望远镜甚至可以看到他们挖掘时扬起的雪烟,他们已清理出20多平米,除发现一截从登山包旁边的石头出发又绕了一大圈回到石头的30多米断绳处,而一无所获。后经香港队辨认。这截既非主绳亦非辅绳的白色绳子不是他们所用。

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,发现遗物的地方,距王勇们的3号营地仅仅20米远。天色渐晚,大本营要求用JPS确立遗物坐标,拍好原始照片,然后又命3位勇士休息,恢复体力,保持身体干燥,明晨再做最后搜寻,如没有结果,将3只登山包背下山。是夜,月明星稀,博峰上方一丸冷月洒着清澈的月华,这样的月夜预示着明天将有一个睛朗的白日。

7月28日早6时多,王勇3人就开始全面探索、岩石、雪坡等5180处可能立足的地方全让他们找遍了,没有任何新发现。8∶30分,王勇向大本营汇报,说他们准备在5180找到白绳子的地方做一次摹拟重物滑坠实验。聪明的王勇找来一只背包袋,里面填充了防潮垫和雪,从东北方向丢下去,请1号营地的香港队仔细观察落点,但20公斤重的摹似物只在几秒钟之内划出一道雪烟便消逝得无踪无影,而1号营地也没能看摹拟的落点。王勇仍不死心、腰系登山绳,涉险把自己放下几乎90度的岩壁近百米,仔细观察,也没发现摹拟物尺落于何处。9∶30分,王勇3人除了自己的20公斤装备,还要背上遇难者近35公斤的登山包,每人负重50多公斤,开始艰难的下撤。

台湾队修路架绳正达4500米,今天可望修到4700米。从28日凌晨5时起身到29日凌晨2点,台湾队一直奋战在山上,近30个小时没有进食。28日下午4时快接近4700米时,有块吉普车大小的石头率领着浩浩荡荡的碎石呼啸而下,幸好没有伤着人,但刚架起的主绳却被砸断了,若不是台湾队员王嘉荣找到了绳头,台湾队在天黑之前将无法回到营地,而必须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露宿一夜,那将是极其危险的,天气也开始变坏,好天气的周期已过去。

下午7∶03分,王勇、热扎克·艾山出现在大本营,柴新虎因体力消耗太大,1人落在了后面 。按照国际惯例,王勇3人在山上没有打开登山包拆看遗物,而是亲手交到香港队何志明手中,请他处理。

登山包被何志明打开。取出的东西有:羽绒服、胶卷、掌中宝摄像机、雪铲、杨志浩的回乡证、人民币、电池、高山食品、朱古力等,3个包内都有保温瓶,瓶内的水有只已喝去一半,另一只是满的,仿佛它的主人刚刚钦毕,但现在都结成了冰。最后拉出的是睡袋,看到睡袋,所有人都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,热扎克·艾山不能忘的是他背下的那只登山包上还有一只小哨子,风一次,便呜呜地响。

8月1日,在博峰大本营,本次活动的组织实施单位新疆邮电国旅副总经理张智光主持了“3名香港登山队员失踪原因现场分析通报会”,王勇3人,关线指挥杨本华、台湾队队长吴锦雄、香港队及在大本营的新闻记者,一同分析了失事原因。综合各方意见,认定3名香港队员是在5180至5445米冲顶时,集体滑坠东北坡失踪。

失事的原因大致有五:其一、3名失踪者体力透支过大、身体极度疲劳,从4700米至5180米是整个登山最难的一段路,他们走了14个小时,而从5180至顶峰,王勇3人走了6个小时,对香港人来说,可能要用更长时间,他们体能如何承载得起?其二,在高山寒冷地区的适应能力不够,个别队员有高山反应,导致自我控制能力减弱,甚至会产生幻觉;其三,是否按正确登山计划实施,值得怀疑。比如在该扎营时没有扎营,看到了顶峰异常兴奋,便将包括睡袋在内的所有装备留在了5180处,只带着照相机和对讲机上山,途中即使没有意外,在没有任何御寒装备的条件岂能生还?其四,博峰终年积雪,既需岩石作业,也需冰雪作业,它虽没有珠穆郎玛峰等8000米以上的山峰高,但属技术型山峰,尤其是5000米以上区域为极度危险地形,若没有充沛的体能,全面的技术,难免失事,而香港队擅长攀岩,岩石作业较有经验,但缺乏冰雪技术,综合能力差;其五,攀登顶峰时间在傍晚8时,此时博峰天气变化无常、高空风强劲,冲顶时间选拔不当,判断力出现误差,5180距顶峰虽只有256米,在体力和技术都能确保的情况下尚需6个小时,来回就是12个小时,香港3失踪者在走了14个小时的情况下,再来继续攀登这段路,肯定以为很快就能抵达,然而……我们可以推断,也许他们兴奋异常地看远处的顶峰,急切的安顿好登山包,打好结组就准备出发,忽然一阵高空风,让他们如鸟儿一般飞向天空……也许,他们一步一滑,绕过了鸳鸯石,在最后一个更陡的冰壁,缺氧,气喘,体力耗尽,脚下一松,集体滑坠……也许他们用尽最后一丝气力,登上了顶峰,刚要准备欢呼,无情的事情发生了,让他们从幸福的峰顶坠入死亡的恶境……这种推断还可能会很多,但肯定是5180米以上的某处发生了最令人心碎的集体滑坠。否则3个人的对讲机不可能同时喑哑。

还有一点应该指出的是,失事3人与大本营领队能讯联络不够,未能得到及时指导,而大本营领队也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,那就是晚8时根本不应同意登顶,这是指挥的失误啊!8月1日,搜寻队员经过休整后,继续开展搜寻,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的王勇3人,前往东南面的锅底坑进行最后一次搜寻。台湾队员和香港队员则前往3900米和4700米处做最后努力。8月2日,陆续返回大本营,均未果。前线指挥部分析,他们跌入了东北坡的可能最大,而东北坡的浮雪达5-8米,浮雪下是纵横交错的冰裂缝,如果从5180以上滑坠,要经岩石区、冰爆区、80度的雪壁然后抵达3900料的东北坡锅底,垂直距离1820米左右,尸骸没入浮雪,又极可能再撞入某道冰缝,只能等冰川运动几年或几十年以后,才有可能被冰山吐出来。1981年日本登山队的白水小姐不幸遇难,某尸骸被冰川藏了15年后才在1995年被流水送还。

3方队员在大本营附近选一斜卧的巨石刻石铭文,以志永久纪念,并堆垒起三座玛尼堆,挂起随风飘飘飞飞的经幡,杨志华题写的碑文曰:“中华儿女,魂归祖国,身藏天界,浩气长存”

其实对每一位登山探险者来说,不存在单纯的征服,征服与敬畏总是相伴相随的,攀登的过程亦是一种亲和的过程,山不仅是一种高度,更是一种境界,山的高度就是你的高度,山的挺拔就是你的挺拔,那座莹洁闪亮、直刺青天的博格达峰,不正是香港3位遇难者的无字碑吗?它昭示着每一位登山探险的后来者。

 《山野》杂志 1999年第六期